“浮云岭”位于潜川镇海龙行政村浮云岭自然村,与富阳、桐庐交界。自西向东从牧亭至浮云岭村,称牧浮公路;自东向西从富阳万市镇至牧亭,称万(市)牧(亭)公路。沿万牧公路西行十六公里,今为万市镇何务村。浮云岭、何务二村均位于浮云岭,岭东富阳境(旧时属新城县),西北接临安(旧时属於潜县),南临分水(今属桐庐县)。清光绪二十四年(1898)《於潜县志》记:浮云岭“又名芙蓉(岭),在县东南二十五里,高二百五十丈,接新城县界”。
浮云岭为东坡古道。北宋大文豪苏轼于北宋神宗熙宁四年(1071)被贬为杭州通判。时任新城县令的晁端友,与苏东坡为同年进士。时任於潜县令的刁璹,与苏东坡也为同年进士;继任者毛宝,是苏东坡的挚友。故此,苏东坡在杭州通判任上三次经浮云岭往复于新城、於潜间,分别为熙宁五年(1072)、熙宁六年(1073)和熙宁七年(1074)。
苏东坡于熙宁五年(1072)为巡视於潜县途经新城,回访了新城县令同年晁端友(晁端友于该年冬离任新城),并留下了一段与牧童对对子的佳话。东坡上联曰:“过旱滩(新登地名,亦名过皇滩)桥低连水”,牧童下联对:“百丈山(新登山名)峰高接云”。东坡喜极,嘱晁端友助之,认为日后必成大器。顺便旁及一件事:晁端友任新城县令时,其子晁补之随侍官所,曾以诗文谒见苏轼。晁补之为元丰二年(1079)进士,元祐初为大学正,后以礼部郎中出知河中府,善为诗文,与秦观、黄庭坚、张耒并称“苏门四学士”。
沿葛溪西进,苏东坡寻访“陈氏园”遗迹。陈氏园在新城县西四十里宁善乡(今洞桥镇陈村),原系五代时睦州刺史陈晟的花园,今基址犹存。苏东坡感慨之余,作《新城陈氏园,次晁补之韵》,诗云:“荒园废圃秋,寂历幽花晚。山城已穷僻,况与城相远。我来亦何事,徙倚望云巘。不见苦吟人,清樽为谁满?”陈氏园此时此景实为凄凉,苏东坡遭贬谪的心境抑郁,情景暗合,益增悲凉。此时已过未时,苏东坡策马扬鞭直奔浮云岭。浮云岭虽是新、於之官道,上通徽州,下达杭州,但路极崎岖,行人病之。旧《新城县志》记:“嘉庆二十一年(1816)监生余广锡修治,并建路亭以为行人休息之所。”可见自宋至清,该路当经多次修缮。
苏东坡入於潜境,经海龙、牧亭、太阳、方元、更楼巡视50里到於潜,与故友刁璹重逢,欣喜不已,饮酒吟诗,忘却一路疲劳和忧愁。据说苏东坡酒酣之余(苏东坡不胜酒力),自出上联,求刁璹对下联,从此留下一段文人佳话。上联曰:“方元鼓,敲上更楼,太阳升矣”。刁璹对以下联:“藻溪鱼,跃过横塘,化龙去也。”上联为於潜的方元、更楼、太阳三乡名,下联藻溪、横塘、化龙也为三乡名,对仗工整,平仄相谐,巧妙之极。
熙宁六年(1073)春,苏东坡为看望即将离任於潜县令的故友刁璹,从新城起程,再登浮云岭,前往於潜县衙,留下名作《新城道中二首》、《山村五绝》。前二首写苏轼自“初日”至亭午新城道中山行一路所见,生动地描绘了风和日丽的春日郊野景象,自然清新,活脱朗润,充满了生活情趣。后五绝确对王安石的新法有讥刺,但也反映了当时民生的疾苦,触及到封建社会严重的阶级对立,表现了诗人关心民瘼、愧为人臣的进步立场。到了於潜县衙,二人相见,刁璹高兴之至。苏东坡这位友人加上司如此重情义,刁璹自当尽地主之谊,便陪同小住数日,游览了於潜的山川名胜、古刹佛地。苏东坡游览之余,才思横溢,触处生春,留下诗作《於潜令刁同年野翁亭》、《於潜僧绿筠轩》《於潜女》《唐道人言,天目山上俯视雷雨,每大雷雨,但闻云中如婴儿声,殊不问雷震也》。《於潜女》诗曰:“青裙缟袂(白色的衣衫)於潜女,两足如霜不穿屦(麻鞋)。觰沙(鬓发翘张貌)鬓发丝穿杼,蓬沓(大银梳)障前(遮住前额)走风雨(二句意为:头上插一把大银梳,把张开的头发盘结住,如同横穿织机的带丝线的梭子一样。就这样,她们就在风雨中奔走了)。老濞宫妆传父祖(汉初刘濞被封为吴王,与下句的“故主”皆指吴越王钱氏,说这样的装束源于吴越时,所以至今百姓仍十分怀念钱武肃王),至今遗民悲故主。苕溪(实为天目溪)杨柳初飞絮,照溪画眉渡溪去。逢郎樵归相媚妩,不信姬姜有齐鲁(不信齐国、鲁国的姬、姜两家女子比於潜女更美,婚姻更幸福)。”这是一首千古传颂的不朽之作,反映了当时於潜少妇的装束打扮及当地的古朴风俗,歌颂了粗犷而质朴、豪爽而多情的於潜劳动妇女,表现了她们体格健壮的美和心灵纯净的美。运意用笔,神采飞扬,一气浑成,真率自然。苏东坡此后又巡视了昌化,留下诗作《自昌化双溪馆下步寻溪源,至治平寺,二首》,名句“乱山滴翠衣裘重,双涧响空窗户摇”传诵至今。
熙宁七年(1074)暮春,刁璹罢任,继任者为毛宝,字国华。当时的新城、於潜、临安等县蝗虫成灾,所谓“西来烟障塞空虚,洒遍秋田雨不如”、“飞蝗来时半天黑”。毛宝勤于捕蝗,颇有政绩。时任杭州通判的苏东坡为督查捕蝗,第三次踏上浮云岭。八月下旬,苏轼经富阳、新城至於潜。此行之艰辛,苏东坡有《捕蝗至浮云岭,山行疲苦,有怀子由弟二首》作了记述。其一曰:“西来烟障塞空虚,洒遍秋田雨不如。新法清平哪有此,老身穷苦自招渠。无人可诉乌衔肉,忆弟难凭犬附书。自笑迂疏皆此类,区区犹欲理蝗余。”其二曰:“霜风渐欲作重阳,熠熠溪边野菊黄。久废山行疲荦确,尚能村醉舞淋浪。独眠林下梦魂好,回首人间忧患长。杀马毁车从此逝,子来何处问行藏。”子由即苏轼弟苏辙。苏东坡自幼就“奋厉有当世志”。贬谪离京的生涯,使他贴近现实,办了不少有益于人民的好事,政绩斐然,青史留名。即如这次到新城、於潜一带捕蝗,不辞山路疲苦,体察农民疾苦,并用诗歌加以较深刻的艺术反映,作为封建士大夫,实为难能可贵。
苏东坡自宋神宗熙宁五年至七年三次踏上浮云岭,与浮云岭结下了不解之缘,故世称浮云岭为“东坡古道”。学术界对上述三次有争论,认可后两次,认为无熙宁五年(1072)这一次,本文采用“三次”说。如今的古道早已是宽畅乌亮的柏油路。万(市)牧(亭)公路银蛇般地盘山而上,路旁山花漫野,绿树成荫,东坡居士在天之灵当可得以宽慰,“久废山行疲荦确”之苦,早已一去不复返了。立于山巅,可俯瞰富阳、临安各异山色:富阳境内高山挺拔,傲然壁立,雄峙霄渺。临安境内山岭逶迤,犹如层波叠浪,涌向远方。
1997年,“苏轼捕蝗碑”立于潜川镇浮云岭村一侧浮云岭巅,由时任中共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题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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